作者丨徐文
等待
下雪了,那种纷纷扬扬的意境,自然颇有一番情趣。可时下对小娟而言,绝无这种感觉。她实在太累了,唯一的夙愿就是尽快回到家中,呼呼睡上一觉,那可是再美不过的了。
远远望去,一行深深的雪窝,说明风雪中她行走的吃力与艰辛。
小娟工作的镇医院离家不算远,平日行走的话,也就是一支烟功夫。她本该今晚六点下班,谁知一拖就是个把钟头。刚起身要走,又碰上一个满脸污泥的急诊病人。说不上那个前来相送的中年人究其缘由,放下人就转身离去了。
快走吧!护士长见小娟还懒着不走,一把将她推出门外。
好不容易来到值守点,却不见一个人影。她不禁眉头一皱,时下抗疫处于最吃紧的当口,咋这么马虎大意呢?
她抬腿刚要跨过警戒线,但还是退了回来,她深知即使有天大的理由,也不能闯这个红灯!
她缩着脖子跺着脚,在凛冽的风雪中徘徊着……
等呀,盼呀,她的手机陡地响了。掏出来一看,老公打来的。
这么晚了,咋还没回家?那头问。
我在村口值守点,眼下这里无人当值。她冻得瑟瑟发抖,连声音也颤抖起来。
你就不能进来吗?真是的!你等着,我来接你……那头啪一声挂断了。
小娟苦笑了一下。
叫我说啥好呢,死脑筋!老公一看浑身雪人儿的媳妇,不禁嗔怪起来。
没人值守就不能等吗?小娟反问。
这时候,小娟老公四下环视,嘴里不知嘟哝着什么。
等等吧!小娟以为老公在寻找当值人员,没有在意。
想来觉得有点不对劲呀,老爸说是到楼下走走的,可直到现在也没回家哪。小娟老公嚅嚅嘴,冒出一额冷汗。
小娟一愣,马上回过神来,你还呆着干什么,快去找哇!
哎,别找了!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。
随声望去,一个一瘸一拐的雪人正向这边走来。
老由,你死哪里去了,害得我媳妇苦等了你大半天!小娟老公拉长脸呵斥。
我……我……老由双手拍打着身上积雪,语气结结巴巴的。
小娟老公大为恼火,你什么呀,哼,要是我媳妇冻坏了,我饶不了你!
我……我……刚才……去送个人……临走时,我托小孟那臭小子代值一会儿,谁知……老由辨解说。
小娟刚嫁到这个村不久,村里好多人还不熟悉。可听声音,再看看老由的脸庞,什么都明白了。由于风雪太大,老由定是从医院返回的路上,不小心把脚扭伤了。
小娟老公大为光火,谁知什么呀?
老由流露出难言之色,都怪我把随身的手机弄丢了……
小娟老公不依不饶,看你这怪怪的神色,是不是被这风雪吹昏头了?
叨叨够了没有?我看你才昏了头呐!小娟一摆手,气呼呼说,你回去吧。接着,转身对老由笑着说,由叔叔,你脚扭伤了,快回家吧,今晚我替你当值。
这怎么成呢?这样吧,我给你测一下体温,若无异常就进去吧!老由说着顺手拿来体温枪。
你当值?小娟老公不明就里,责问。
这时,小娟老公的手机响了,哎,我是……什么我爸得心脏住院了……现在已没事了?谢谢!
老由,我更应该谢谢你啊!小娟老公满眼已是泪花闪闪。
我本想给你打电话相告的,可手机……小娟老公突然打断老由的话,声音哽咽起来,老由,我也是村里的值守员,今晚还是有我来代值吧!
小毛
向往好运甚至大运恐怕是大多数人的祈愿,可当这样的好运笼罩小耿时,起初他还不大相信,惊愕不已。可确信那枝花向他招手和微笑时,简直美的不能自持,乐的身后一溜烟尘。
小风是个人见人爱的美女,十村八寨的小伙子没少做过美梦。小耿也算是其中的追梦一员,曾多次打过招手的电话,可总是这头热那头冷,她往往以各种理由唐塞推脱。不过,从近来通话的语气看,小耿觉得小风对自己有些许好感,可她尚处在摇摆的两难境地,他知道还有个竞争对手-----本村医生小毛也在暗中与他较劲。这次她应承小耿下班后一起回家,恰恰说明他有戏了。
小耿颠儿颠儿来到相约的一家餐馆门前,伸长脖子不停向街头张望,尽管外面的天气寒冷也浑然不觉。
那不是小风吗?小耿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。
小风,可否进去坐坐?小耿指着对面的一家小餐馆问。
现在是非常时期,还是回家吧。小风回答。
你看看,里面可没客人,况且这鬼天气贼冷的。小耿一把拉过小娟,把她推了进去。
小耿除了要了两碗面条、一碟花生米、一盆酱牛肉,还要了小瓶红星二锅头。
我不会喝!小风露出为难之色。
小耿眉飞色舞,你没听说喝酒还能抗疫吗,来一点呗!
小风果真不会喝酒,两杯下去就不行了,两颊泛起红晕。
叮铃铃,小耿的手机响了。
哦,单位有急事,让我速速过去。小耿起身,让她在这里坐坐,说马上就回来。
我还是先走吧。小耿前脚刚走,小风后脚便出了门。
走了不一会,小风顿觉脑袋发胀,整个人已漂漂然了。
小风定睛看了看前方,一思忖,不远处就是村口值守点,到了那里也就好说了。她咬着牙跄踉着继续往前走,可双腿怎么也不听使唤,浑身快散架了。
小风陡地两眼一黑,一个趔趄,摔倒在地。
小耿姑父蓦然一惊,小毛,那边有人摔倒还没爬起来,你过去看看。
其实,小毛早就知道此人是谁了。他与小风相处已有一段时间了,也感觉两人的关系还算可以,可近来感情反常走了下坡路。不知村里的小耿走了什么狗屎运,让他后来居上了。你说他心里有多憋屈和痛恨?不过,小毛犹豫片刻,还是跑过去了。
不会喝酒还逞什么能?小毛一看,小风已不省人事,糟糕的是她满脸是血。看到她身旁石头上的血迹,小毛已顿觉缘故了。
小毛立马将小风抱起,一溜小跑将她安放在值守点的临时帐篷内。
你是村里的医生,快救救她吧。看来小耿的姑父特别上心,几乎是哀求。
小毛没吱声,一边摁着小风的人中,一边拿着矿泉水递到她的嘴边。
姑父,你可看见小风了?小耿心急火燎来到值守点,大口大口喘着粗气。
可是你干的好事?这下好了,人家破相倒是次要的,要是没命----小耿姑父满脸怨气。
她在哪?小耿焦躁问。
呶,小毛正在抢救呢!小耿姑父手一指,火气还未消退。
不行!小耿一蹦三丈高。
啥不行?小耿姑父眉毛一扬,又来气了。
姑父,你知道小风刚给我好上,要是---小耿气咻咻的。
担心小毛趁人之危?或者说小毛要对小风实施报复?或者担心小风再投入小毛的怀抱?小耿姑父狠狠戳了一下小耿的脑门,你呀,要不是小毛把小风及时抱过来,她早没命了。现在人家正在抢救小风,都到这个什么时候了,想不到你还这么自私!
小耿刚要闯进去,已包上纱布的小风走了出来,看上去已安然无恙了。
小耿赶紧凑上去,你没事吧?
小风没吭声。
待测过体温后,小风径直朝村里走去。
小毛,你已过点了,该回去吃饭喽!一个漂亮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小毛面前。
小毛淡淡一笑,小耿,我来介绍一下,这是我刚结识的女朋友。
小耿霎时赧红了脸,一副尴尬的模样。
老爸
老方听说喝酒能防病抗疫,更是爱不释手了。这些日可没少灌,一天下来几乎瓶子不见底不罢休。眼看所剩无几了,趁着疫情有所好转,这天盘算着出门购点货,当然临走时他没忘记儿子嘱咐过的出门要戴口罩。
老方,出去干嘛呐?值守点当值的老可呵呵问。
嗨,还能干什么?老方比划着喝酒的姿势,晃悠着远去了。
老可咧咧嘴,好言相告,老方,可别往人堆里扎,快去快回啊!
放心吧,去去就回!老方打了个手势,哼着小调扬长而去。
说不好是一时酒瘾上来不能自持,还是半路被人拉去嘬了一顿,当老方折回时,已是醉步醉态、满口酒风,刚才戴的口罩也不见了。
老可大老远看到那个醉态的老方,匆匆迎了上去。稍停片刻,老可挽着老方的胳膊向值守点走来。
杨……子……荣……打虎……上山……随着满口的酒风,一路上老方荒腔走板哼个不停。
哎,快停下!他一没量体温,二没戴口罩,怎么随便让他通过呢?正要通过值守点警戒线,一声喝斥传来。
可他是……老可止步一看,正是来接班当值的小林。
无论什么人,都得按定规来!小林较真,似乎无回旋的余地。
什么?不让进?老方借着酒劲,嗓门似响雷。
你先坐下来缓口气,醒醒酒再走吧。小林急步上前把老爸安坐椅子上,随手拿来一矿泉水递给老爸。
我不喝,让我走!老方一下子蹦起来,信手将矿泉水甩了出去,不偏不斜正砸中刚赶来的一民警脚上。
你走可以,可总得讲点规矩嘛。小林好言相劝。
小子,今儿给老子较上劲了。我让你……老方一把揪住小林的衣襟,啪啪就是两个响亮耳光。
住手!民警威严的目光逼视着老方,你再撒野就把你带走。
哎,老子打儿子也犯法?也许民警的震胁起了作用,让老方的酒气似乎消了大半,神智也变得清醒起来。
哼,即便他是你儿子,也不能在这里耍横。给我放手!民警亮出锃亮的手铐,目光凶狠可怕。
正在此时,一村民拉了拉民警的胳膊。
干什么?妨碍公务也是犯法!民警正色警告。
你听我说,那挨揍的小林真是他的儿子。村民嬉皮笑脸如实相告。
趁正个当儿,老可给老方测了一下体温,小林拿出随身的口罩给老爸戴上。
好了,你可以进去了。老可一把将老方推到警戒线内。
老方打了个嗝,转头竖起了大母指,小子,回头再收拾你。
众人哄哄大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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