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崔桂英
表姐是二舅家的女儿。活泼,率真,假小子一样,是个孩子王。
也不爱学习,整天领着一群孩子,满村里疯跑。常去河里摸鱼,到山上捉蚂蚱,去田里挖地瓜。她的衣服,少见整洁。这儿划破一个口子,那儿缝一个补丁,满身泥土,有时沾满草。晚饭时间到了,舅妈满村吆喝。表姐有时从邻家跑出来,有时从草垛空钻出来,或从树上跳下来,偷偷溜回家。
表姐长大了,恋爱了。喜欢的人,是一起赶集做生意的小伙。表姐卖衣服,小伙子卖布匹。一起吃午饭,互相照看摊位,说说话,拉拉呱,自然,就有了感情。表姐直爽,回来对舅妈说,我有喜欢的人了。
舅妈愣住。二舅石化。不行,二舅和舅妈一齐说。
怎么就不行了?他喜欢我,我也喜欢他。表姐说。
原来,表姐的哥哥,小时受过伤,右脚跛了。在农村,这样的表哥,是找不到媳妇的。二舅和舅妈就合计,想让表姐给表哥换亲,给表哥换一房媳妇。那个年代,贫穷,吃不上饭,换亲是常有的事。
表姐不从,不吃,不喝。跟爹娘抗争。舅妈泪汪汪,闺女,没有媳妇,你哥一辈子不成人呐。二舅天天赔着笑脸,你哥很可怜,帅帅的脸,因为跛脚,只能一辈子光棍了。
到底是善良的孩子,表姐最终还是同意了。对方家庭太贫穷,找不到媳妇,也只好委屈女儿换亲。
表姐结婚了,男人倒也憨厚,壮实,见人笑呵呵的。对表姐好。只是,家里太穷。地薄,长不出庄稼。婚后,表姐拿出私房钱,照例赶集卖衣服。日子勉强维持。
女儿出生,表姐住院。一个病房里,住着几个城里人。闲着,谈天说地。这个说,我吃的这鸡,是生态的,三十多一斤,就这一只呀,近二百块钱呢。那个说,生态鸡蛋,都是十五六块一斤的。不过呀,就是好吃。我家里,从来都是吃生态鸡蛋。是的,是的,生态的,贵是贵点,但营养好呀。尤其是孩子,可不就得吃生态的。其他人都附和着。
表姐听了,心里腾跳出欢喜来。眼前,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。天气真好,湛晴湛晴的,金灿灿的阳光,大朵大朵地扑进来。铺在被子上,暖洋洋的。
出了月子。表姐立马包了一大片山。那时,穷山恶水的,都闲置着。村里象征性地收了点儿钱,全部租给了表姐。
表姐买来鸡苗,散养到山上。山上虫子多,野菜到处是,野果也遍地。表姐买来麸皮,玉米磨成粉,野菜剁吧剁吧,掺在一起,小鸡们可爱吃了。整片山上,小鸡们自由自在,动摇西逛。不时吃到虫子,当美食,欢天喜地的。
周围空地里,也不闲着。姐夫能吃苦,种地一把好手。种上玉米,小米,蔬菜,除了自家吃,也把小鸡们养的肥肥嫩嫩的。
下午,鸡蛋这儿一堆堆,那儿一堆堆。像一个个金元宝,趴在窝里。媳妇,捡鸡蛋了。姐夫喊。哎。表姐应着。清脆的声音穿越山间。整座山,这边呼来那边应。忙碌着,生活着,有希望,有奔头。公婆也不闲着,全都来帮忙。日子就渐渐好了。
山后面,有一大片空闲着。表姐请了专家来,勘察土壤,说特别适合种茶树。表姐就聘请了专人种茶。春来了,茶树的叶子,悄悄冒出来了,探头探脑,羞答答的,鹅黄的,娇嫩嫩的,闪着光亮。
一场场雨露,一天天暖阳,雨露喝饱了,阳光吸足了,营养有了,茶叶开始渐渐清香了。满山遍野的茶树呀,绿茵茵的,鲜嫩一片。表姐抚摸着柔嫩的小叶子,感慨有罢,希望有罢,幸福有罢。
这个时候,茶叶可以采摘了。表姐找村里人帮忙。大家都乐呵呵来了。大娘大婶们,阿姐小妹们,采茶,炒茶,说着,笑着,唱着,静静的一片山,搅动起一团热闹来。夕阳西下,粉红色的云霞喷涌上天,油画般的色彩里,大家领着工钱,高高兴兴回家了。
听说,表姐开始学英语了。我笑。汉字都认不了多少的人,是怎么学英语的呢?去她家吃饭,表姐接到电话。是外国人。茶叶报价,讨价还价。表姐英语憋足,倒也能断断续续,说的明白。
有一种女人,嫁给谁,生活都会开出花来。因为,她从不依赖别人,敢与生活打拼。就像她,我的表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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